长剑被对方握在?掌中,雪白剑刃倒映出对方清冷眉眼,目光安静沉凝。
令沈殊不禁想起,当年在?竹楼书房里,自家师尊给送予他的木剑一点点刻下?名讳的时候,也是这?般认真模样。
他还记得,那时候他欣喜将剑接过,师尊还摸了摸他的头。
而今一晃已经?年。
叶云澜仔细将腐肉削净,开始给伤口?上药。
纤长细白的手指上沾了雪白膏药,一点点往伤口?上抹。
膏药冰凉。
叶云澜指尖也冰凉。
冰凉,柔软,却教人想要发颤。
沈殊只感觉肩头的伤口?一点点被药膏覆盖住,不再如先时那般疼了,心底却有燥意滋生,随着抹药过程越聚越多。燥得他面颊发热,耳尖发红,身体?颤了颤。
叶云澜:“疼?”
沈殊:“……不、不疼,师尊继续上药吧。”
叶云澜“嗯”了声,放轻了力度,低头一边上药,一边理着自己心中思绪。
沈殊与魔尊乃是同一人。此事,他仍是……难以置信。
魔尊曾告诉过他自己来历,说自己来自魔渊,生来就是那里的怪物,以前?没有任何血缘亲人,更无同伴爱侣。
魔渊是修行界的禁地,从来没有人能够进入魔渊之后?再度出来,里面究竟有什么,有多深,全是修行界未解之谜。
很长时间,魔尊在?他的心中,就是一个谜。
直到后?来天地大?劫时,他只身行走人间,才慢慢了解到一些事情真相。
而这?辈子他遇见沈殊时,对方却只是天宗外门一名普通弟子。
之后?,是他的徒弟。
他看着沈殊从少年长至青年,身形慢慢变得高大?,用明亮的眼睛对他仰起脸,喊“师尊”。
他在?世间已牵挂不多。很长一段时间里,曾将沈殊视为亲子教养。
他一直以为,他们之前?,是师徒父子,沈殊会?传承他遗留给世间最后?的东西,好好走下?去。
只是而今……
叶云澜垂着眼,沉默地把?药上好,又从雪白衣袖上撕了一片布料,帮沈殊把?伤口?一圈圈包扎。
将布料打了一个结,叶云澜站起身,对沈殊道:“伤好之前?,少动肩膀。”
沈殊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撑起身,对他露出笑脸,道:“我知?,师尊放心。”
青年一身黑衣,左臂被一抹白色布料圈住,高束的长发垂在?脑后?,修眉俊目,顾盼神?飞,年轻人的朝气与恣意都能从他身上看到。
然而从他血红双眼、高大?身形和地面拉长的影子中,叶云澜却又能从中隐约窥见了其日后?成为魔尊之时的几分?模样。
他怔了怔,垂在?袖中的指尖慢慢蜷缩了一下?。
默然转过身,去摘那朵被他们遗忘了半日,开在?崖边的引魂花。
引魂花开在?那块血淋淋写着“无间地狱”的石碑旁边。
漆黑花朵被他摘下?,躺在?他掌心。
山崖风声萧萧,叶云澜侧过眼,见到没有黑雾遮掩的断崖之下?,是一片幽深而不见底的黑暗。
“无间地狱”。
他在?心中低喃了一下?这?处地方的名字,忽然有一个猜测溢上心头。
这?处“无间地狱”,会?不会?就是魔渊?
魔渊的位置在?西洲北域交界,而无间地狱在?东洲南疆交汇的幽冥秘境之中,相隔极为遥远,甚至不在?同一处空间,很难将它们归于同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