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鉴白眼一翻,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。妈的,管他现在是谁,该欠还是欠。
时鉴抬手在身前一扫,使了个小法术把衣服弄干净了,至少看上去不能跟初元同流合污的脏,追了上去。
他跟着初元绕过门廊。但是时鉴没有初元那么轻车熟路——门廊也被初元改成了花架子,养活了是一道靓丽风景线,养死了就是魔鬼陷阱。时鉴完全防不胜防,鬼知道哪儿又探一根须须或者半截儿枯枝,等他穿过花廊,挂了一身的烂草。
得,刚才施的法算是浪费干净了。
初元一直走到厅上都没说话,在门边的水缸里随便清了清手,放了狗自己去撒野。他在厅里张望了一圈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:“哦!其厚,开饭吧!”
门口突然站了个少年。少年白衣高冠,仙气飘飘,说出去比初元这个家伙还像个正经神仙些:“是,真君。”
少年抬头,看见旁边还站了个时鉴,差点没噗嗤一声笑出来,好歹是绷住了,不然说不定会大难临头:“在下不知时鉴真君到访,这就去多备一副碗筷。”
时鉴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声“不”,其厚就跟他来时一样,神出鬼没地退下了。
时鉴是不打算在这儿吃饭的,谁知道自己这么倒霉,正巧碰到了初元的丧点和饭点。自己什么罪什么孽,非要吃他初元研究的废物利用料理。
“你放心好了,今天不吃上回那个,这都是我让其厚提前准备的,今天没心情做饭。”初元只给自己拉开了椅子,“你看看你这个人,还有脸出去说自己是什么德高望重的神君,吃个饭连手都不洗,啧啧啧......”
时鉴差点要冲上去打他。
头两天来的时候,初元硬拉着时鉴来试他的新菜,说是什么......废物利用。
对,就外头那漫天满地的枯枝败叶。
废物利用。
“不是神君您说神不老不死不伤不灭的嘛,随意吃,想吃什么随便夹!”
当时初元在旁边可乐呵了,抱着狗撸毛,撸得狗毛乱飞。
要么手上的银筷子插进去,黑了;要么一筷子吃下去,狗毛。
是被毒死还是被恶心死,总是要选一个。
对于时鉴这种没有七情六欲的原生神明来说,是不存在什么好不好吃的概念的。只不过那一口吃完之后,是他的生理反应告诉他,初元自己没有试过的新东西,是万万不能碰。
那他妈是天劫。
初元今天心情看上去很不好的样子。时鉴难以理解这些,但是本能没去招惹他,只是偷偷夹了一块儿肉扔在地上,看见那只黄毛奶狗非常开心地冲过来吃了起来,他才确定今天的饭菜确实如初元所说。
初元确实心情不大好。
他吃着饭都还托着下巴盯着外边的天,琢磨着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,怎么养什么死什么。
他来天上的这些时日,说不习惯也就还好。那种话本里说的什么“突然获得力量之后变得狂妄然后试图统治全世界”的想法基本没有,他好像还是很容易接受了自己突然变成了个神的设定。
只是他一下子找不到什么事干。以前好歹还有个考功名赚大钱的目标,现在......这些似乎没什么必要。
他是真的很闲。上天界来多久了?三天?三月?还是已经过去了好几个秋?算了,他记不得这些,背书他都记不住,更何况是日子。他每天也就吃吃睡睡玩玩,要么就是在自己的仙府里种种花草,非常没个作为神明的自觉,怎么怠惰怎么来。
天上的日子慢悠悠,一不担心吃不好,二不担心睡不着,三不必忧心生前身后事,四不必顾忌什么先人后辈的面子。
今儿个可能在屋里睡一天,醒了起来吃点什么,再去书房泛出来几本珍奇异草种植手册;或者哪天想起来了,出去遛遛狗,串串门,给各位同僚带点什么新研究出来的养生甜品——反正好吃难吃,他们那些神也没这个概念。
也不知道原来住这儿的是哪位神君,给他留了一书房的书,全是各种各样的种植手册,还有一大堆经验笔记,看样子是跟自己志趣相投。只不过等初元觉得“从中有所悟”之后,上手一操作,才发现这个原主跟自己一样,是个养什么死什么的憨批。
算了,研究新菜去。
不过所幸,到天上来还认识了个好人......好吧,初元也说不上来着算不算得上一个“幸”字。多个朋友是件好事,但是他没见过谁拿人当朋友是这么当的。
时鉴可能是闲的,一天能来看初元八百回,来了也没什么正经话好说,就有事儿没事儿把初元盯着,或者相当殷勤地提出说要帮他收拾屋子。一两回初元觉得还正常,多了初元就觉得这人对自己是不是别有所图。
尤其是在他去别的神君那里拜访的时候,问起时鉴是否对旁人都是如此。他一看见大家都是一副闭口不言的样子,他就更觉得自己这莫名其妙的飞升,是时鉴的阴谋。
初元塞了一块儿“枯紫藤萝叶蔷薇花瓣烧蜂蜜糕”在嘴里,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,然后出声问那边在勤勤恳恳收拾书房的时鉴:“要不要尝尝?味道还不错。”
骗你的。
时鉴一甩额前刘海,毫无防备地张嘴过去咬那块儿看着颜色奇怪的糕点,生理反应让他蹙了眉。
“味道还可以吧?”
“......不知道。”